第1章
借运香尸,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向香尸借运。
香尸,是指横死之人的尸体。
他们阳寿未尽,因此福禄有余。
于是,便出现了活人向“香尸”借运的邪门招数。
而这个“借运”的过程,则是让活人与尸体进行不可描述的苟合,过程“香艳”。
有人与香尸一夜苟合,得了数十年腾达,这种事例多了,借运香尸的行当也便兴盛了起来。
只是,不属于自己的东西,终究会以另种方式还回去的……
1.
位于市中心的老城区内,新开发区与旧居民区隔街对立。
一方高楼林立,一方平房错落。
不同阶级的人混迹于此,三教九流,鱼龙混杂,乱归乱,却也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。
街区主道旁的老巷路口,坐落着一栋三层小楼。
一楼作为店面,招牌上写着五个大字——“温良杂货店”。
我叫温良,这便是我的店铺。
表面看,就是卖些柴米油盐、布帛菽粟的小店。
不过,附近的街坊邻居都知道,我不指着这家店生存,而是另有本事。
常常有一些招惹了邪异阴损之事的人,会来求着我帮忙,事后筹资向来不低。
不过,我这人帮忙还得就事论事,昧良心的活儿是绝对不接的。
2.
正值盛夏,午时的阳光异常毒辣。
整个上午都没客人,我索性关上推拉门,仅留能供一人通过的门缝。
随后,躺在椅上小憩。
半睡半醒之间,推拉门发出 “哗啦”的声响。
“有人吗?”
“温大师在吗?”
我眯起惺忪的睡眼,侧头看去。
刺眼的光线里,一道匆忙的人影走进店里。
我坐起身,抬手招呼:“诶,在呢。”
看清来人的样子,我的眉头不禁皱起。
这是一个男人,如此闷热的天气,竟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。
黑色大衣、鸭舌帽、大墨镜、口罩、甚至脖子上还系着一条围巾,几乎一点皮肉都看不到。
我微不可察地瞥了一眼收银台底下的小桌子上,一把大红色的剪刀就在我触手可得的地方。
我起身,笑呵呵地:“哥们儿,要不要来瓶藿香正气水?你这打扮,必定是要中暑了。”
男人站在原地,对着我问道:“请问,您是老板么?”
我点点头:“是我,温良。”
话音一落,男人立即激动起来,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,态度十分恭敬地说:
“良哥好,我听韦仁说您很厉害,有事想请您帮忙!”
韦仁我知道,是老城一带的地痞,平日靠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营生,不是什么好东西。
他介绍来的人,多半也跟他品行一样。
我暂没有应允,只是说道:“你过来,我先看看。”
男人闻言,立马走到我的跟前。
他摘下帽子眼镜,拿掉口罩围巾。
我定睛一看,心绪顿时一沉。
印堂发黑、面色铁青、嘴唇乌紫,这人明显已经活不长了。
我让他转身,果然,在他的后颈处,看到了呈片状的暗红色斑纹。
这是尸斑!
3.
我的表情有些凝重。
男人一把抓住我的手,生怕我拒绝,“良哥,您一定要帮帮我啊!”
手腕传来一阵冰冷,他的体温简直跟死人无异!
男人双腿微曲,几乎快要给我跪下。
我抽回手,扶着他手臂,“你先坐,我们慢慢聊。”
男人讷讷地站在原地,呆滞的目光始终盯着我。
我拉来一把椅子,示意他落座。
拿了瓶矿泉水,问道:“喝水么?”
男人伸手接过,猛地灌了一口,然后便说了起来。
“我叫林涛,前阵子去泰国玩了一圈。”
“泰国嘛……那种行业非常发达,朋友就带我体验个遍。”
说到这,林涛显得有些尴尬,不过我倒是能够理解。
人都有欲望,谁不想放纵呢?
在泰国,那种事情合规合法,一个愿打一个愿挨,仅是各取所需,没什么值得稀奇。
我淡淡道:“继续说吧。”
林涛咽了口唾沫,“在泰国的时候,一切都好好的,只是回国以后,我就开始做奇怪的梦。”
“梦里,我还处于泰国的红灯区里。”
“街边灯红酒绿,站着许多衣着暴露、搔首弄姿的女人。”
“我的意识昏昏沉沉,不知不觉地走进一条巷子,然后又进了一间屋子。”
林涛双唇微抿,面露回忆之色,向我描述道:“房间里,点着一种粉色的灯,营造出一种暧昧的氛围。”
“屋内的陈设不多,只有一张方桌,两把椅子,以及一个木柜,还有一张木床。”
“在那张床上,躺着一个女人,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轻薄的纱衣,我没忍住……”
听到这,我的表情有些古怪。
这不就是普通的春梦么?
事件需要了解全貌,于是我开口问道:“然后呢?”
“你可以说的详细些,都是男人,我能理解。”
林涛微舒口气,于是就绘声绘色地说了起来。
醉人的体香,娇嫩的肌肤,顺滑的触感,规律的收缩……
“她非常配合,我们试过各种姿势。”
“说实话,那种感觉真的妙不可言。”
这般说着,林涛脸上隐约浮现出病态的陶醉。
一长段的描述过后,我忍不住道:“哥们儿,你要不还是挑些重点来讲?”
陶醉之色霎时消散,林涛又恢复死气沉沉的模样,“每次做完这种梦以后,我的运气都会变得特别好。”
“简直是天上掉馅饼,莫名其妙就赚到许多钱。”
“而且我慢慢发现,梦里花样越多,时间越久,我就赚的越多。”
梦境影响现实,这可不太对劲,我问道:“你认识那个女人么?”
林涛摇摇头,不太确定地应道:“我也不知道,我看不清她的脸。”
经过观察,我已经得出结论,林涛不只是纵欲过度,而是精气神都被吸干了。
按理说,寻常怨灵并不会找上常人。
在无缘无故的情况下,更不会把人折磨到这种程度。
其中必有缘由,那女人很可能是来复仇的。
沉思片刻,我直接问道:“最近,是不是有女人因你而死?”
林涛顿时有些慌乱,矢口否认道:“没,没有啊。”
他看着我,又哀求道:“良哥,我真的不知道,求求你帮帮我。”
“这几天来,我每晚都会梦见她,整夜整夜地做那种事情。”
“我变得越来越怕冷,身上还长出这种东西,根本没法见人。”
林涛抬手扯开衣领,露出呈片尸斑,“我去过医院,那些庸医来回检查,根本找不出是什么原因。”
“实在没有办法,我才找到你这。”
他看着我,眼神充斥着强烈的诉求,“良哥,你开个价,多少钱都行。”
这番言辞避重就轻,令我有些反感。
为何有所隐瞒?
无非是干过缺德事,自己一身骚不说,还可能把我拖下水。
4.
推拉门半掩,杂货铺内有些昏暗。
我和林涛相对而坐,迟迟没有应允。
这种不明不白,不清不楚的事情,最容易出问题。
林涛看着我,又哀求道:“良哥,我真没别的办法了。”
“因为那些怪梦,我成天精神恍惚,好几次差点出车祸。”
“你要是不肯帮我,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啊。”
我微微一叹,站起身道:“你等会儿。”
说完,我就走向店面里侧的房间。
房间不大,桌面上、木柜里,全都放着各种法器。
我挑了枚黄纸三角护身符,交给林涛,并嘱咐道:“这道符你贴身佩戴,可以消除梦魇,保你平安。”
“睡觉就挂在床头,洗澡也得挂在浴室里,不过千万不能弄湿。”
“若是符纸损坏,那就失去效用了。”
林涛一阵千恩万谢,无比阔绰地给我转了三万块钱。
稍感心安以后,他整个人的精神都好上许多。
将护身符小心收好,然后他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。
街上车水马龙,小小的杂货铺恢复平日的宁静。
一天很快过去,来到第二天清晨。
我还在赖床,忽然听见床头的手机响起铃声。
叮铃铃——叮铃铃——
我拿起手机,亮起的屏幕里显示出林涛的名字,“喂?”
听筒内,林涛的语气颇为激动,“良哥,那枚护身符真的神了!”
“我一夜没有做梦,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。”
“什么时候有空?我设宴请你吃饭。”
我笑了笑,婉拒道:“你没事就好,吃饭就免了吧,我这店铺全年无休,从早到晚都得看着。”
话锋一转,我颇为隐晦地提醒道:“要是欠下什么,趁早还了。”
“我的符能保你一时,但保不住你一世。”
林涛连声应好,显得有些敷衍。
没有过多寒暄,我挂断这通电话,该说的已经说了,听不听就是他的事了。
5.
日子平平淡淡,时间过得很快,一转眼便是七天过去。
如往常一样,店铺的生意不多。
这天,我早早地关了门,然后就上楼休息。
我躺在床上看了会书,十一点出头便熄灯准备睡觉。
当我睡得正香的时候,忽然听见楼下传来激烈的拍门声。
尚未清醒的我拿起手机,看了眼时间,堪堪一点出头。
这么晚了,会是谁呢?
带着这个疑惑,我披上外套来到窗口,探出脑袋朝楼下看去。
然后,我就看见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站在门口。
他不时东张西望,举止显得无比惊慌,抬手不停地拍着铁门。
我一愣,认出他的身份,这不正是林涛么?
“别拍门了,扰民!我这就下楼。”
路灯散发着橙黄色的灯光,落在林涛仰起的脸上,照亮他惊恐到极致的表情。
我穿好外套,快步来到一楼。
刚拉开一道门缝,林涛就慌张地钻了进来。
他扑通一声跪在我的面前,痛哭流涕道:“良哥,你救救我!你一定要救我!”
我皱起眉,说道:“你先起来,有事好好说,我总得先了解情况吧?你光嚎有什么用?”
和七天前一样,我拉了两把椅子,与林涛相对而坐。
他从怀中取出那枚护身符,递到我的跟前,“良哥,你看看。”
我接过护身符,眉头皱的更紧了些。
原本正黄色的符纸,此时遍布着泛红的水印。
我有些严肃地对林涛问道:“你把符纸弄湿了?”
林涛连忙摇头,立马否认道:“没有,绝对没有!”
“我按照你的吩咐贴身佩戴,每次洗澡都小心翼翼,把手彻底擦干才敢去碰。”
这时,我忽然察觉到些许不对劲的地方。
这枚辟邪化煞的护身符,现在竟散发着一股莫名森冷的气息。
见符纸上的水印泛红,我本以为是朱砂遇水的缘故。
可是一阵端详过后,我才发现并非如此,而是留下水印的液体本就自带红色。
我看着林涛,问道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林涛摘掉口罩,露出遍布尸斑的下半张脸。
随着他取下围巾,一股恶劣的气味飘入我的鼻腔。
这是尸臭……
林涛的脸上写满绝望,对我说道:“良哥,这枚护身符我一直带着。”
“起初几天效果显著,每天我都睡得很好。”
“我的体温逐渐恢复正常,就连这诡异的红斑都慢慢褪去。”
他顿了顿,然后道:“昨晚,韦仁约我去了个会所,找了几名陪酒。”
“喝着聊着,我逐渐感到上衣口袋里的护身符开始发寒。”
“没等我拿出来看,就稀里糊涂地醉倒了。”
林涛咽了口唾沫,惊恐道:“昏睡中,我又做梦了,那个女人又来找我了!”
我暗叹口气,安慰道:“你别激动,这次梦见什么了?”
林涛的双眼失神,回忆道:“这一次,我又进到那个房间。”
“屋内的灯不再是暧昧的粉红色,而是醒目的血红色!”
“那个女人首次从床上下来,我想逃却动弹不得,只能看着她步步逼近。”
“她张开嘴对我说话,可是我根本听不清啊!”
说到这,林涛不住地打起哆嗦,“我只记得她怨毒的眼神,想把我生吞活剥似得……”
“直到护身符所散发的寒意,变成一阵清凉,我才从梦中醒来。”
林涛看着我手上的护身符,“我第一时间就拿出来看,然后就发现它已经变成这样了。”
他扯开衣领,绝望地对我道:“短短几个小时,这红斑就长到我脸上了。”
听完这一番话,我的面色有些凝重。
能对护身符造成影响,缠上林涛的邪物可不一般。
我沉声问道:“你到底做过什么?不说清楚的话,我也帮不了你。”
在死亡的威胁面前,林涛已经趋近崩溃。
他浑身抖的跟筛子似得,终于说出实情,“那个女人……是我的妻子。”
第2章
6.
在我的凝视下,林涛说起从前。
“以前我是做房产的,当年炒房火热,让我赚到不少钱。”
“也是那时候,我认识了我的妻子。”
“她长得很漂亮,我的条件也很不错。”
“我们的关系发展顺利,一年内就领证结婚。”
“再到后来,房产不再景气,我又染上赌瘾,败光积蓄不说,还欠下很多债。”
我耐心听完,问道:“然后呢?”
林涛点了根烟,一边抽一边道:“讨债的那帮打手,三天两头上门闹事。”
“我没办法,只能去韦仁家里躲着。”
听到这,我眯起眼,“你把老婆留在家里了?”
林涛一时语塞,最终点了点头。
我深吸口气,沉声道:“继续说吧。”
林涛连抽数口香烟,火星忽明忽暗,“我和韦仁是在赌桌上认识的,所以他也清楚我的情况。”
“至于韦仁那个人,你应该知道吧?靠着拉皮条混的风生水起,连自己老婆都逼去卖了。”
这种时候,似乎比烂才能给他一些慰藉,“我看他成天吃香喝辣,于是心里也动了坏念头。”
我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,冷声问道:“你也把老婆卖了?”
林涛的表情有些难堪,语气生硬地解释道:“我本来只是向韦仁打听这事,没想到他还真有门路。”
“他怂恿我把老婆卖到泰国,赚得多还不用担心她会逃跑。”
听完这些,我才认清眼前这个男人,
这林涛哪算是人?
简直就是畜生!
林涛借着旅游的名义,把自己的妻子带到泰国。
直到被打手抓住的时候,她还不知道是丈夫把自己卖了。
当时局势混乱,她苦苦哀求,掏出所有钱财,希望打手们能网开一面,放过自己和丈夫。
没有反抗,或者说无力反抗。
林涛的妻子被数名壮汉粗暴地押上了车,随后又被带回窝点,要求她即日接客。
她誓死不从,可身在异国他乡,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,可谓是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。
每次逃跑,无论躲在何处,她都会被重新抓回去。
一次次失败过后,遍体鳞伤的她才明白,红灯区的所有街坊,全部都是他们的眼线!
毒打必不可免,但这还不是最险恶的惩戒。
在有意的安排下,她沦为接客女中最低端的存在,每夜都需被迫招待些拥有病态嗜好的嫖客。
他们通过凌虐的方式,获取扭曲的快感。
包括林涛的妻子在内,所有招待那类嫖客的接客女们全都生不如死。
暗无天日的地狱里,就连死亡都成为一种解脱。
至于林涛,则在背地数钱。
每当妻子接客,他就会得到分成。
蛇头四成,而他六成。
不再有人上门追债,无所事事还有钱赚。
我的目光变得冰冷,讽刺般道:“这么说来,你在泰国过得还算不错?为什么又回国了?”
林涛耷拉着头,不敢面对我充斥寒意的眼神。
他嗫喏许久,才支支吾吾道:“因为……因为发生了一件事……”
7.
对林涛而言,我不是警察,只是个会点本事的术士罢了。
没资格也没权利审判什么罪恶。
在生死攸关的问题面前,我无需逼问,他也会讲的事无巨细。
“即便唐人街不大,可我怎么都没想到,她竟然能逃出来,并且还找到了我。”
林涛低着头,陷入回忆,“那时候我嫌麻烦,根本没换地方,就住在和她一起入住的民宿里。”
“有天我还在睡觉,忽然有人敲门,开门后我才发现是她回来了。”
“衣不蔽体,浑身是伤,连双鞋子都没有。”
“她抱着我就哭,哭诉人间炼狱般的遭遇。”
“说实话,那时候我确实有些后悔……”
林涛双手抱头,十指抓挠头皮,为自己开解道:“可是我也没办法啊。”
“国内放贷追债的赌场,国外拐卖妇女的会所。”
“这世上全是恶人,都是他们逼我的!”
事到如今,还在推卸责任以求心安么?
我不禁握紧拳头。
置身于什么环境,那便接触什么样的人。
这林涛与他所谓的“恶人”毫无区别!
林涛情绪激动,深吸数口气才逐渐稳定,“我在门口稍稍安慰一阵,然后就把她带进屋里。”
“她和我说,有帮熟客来到会所。”
“那帮人臭名昭著,曾玩死过很多小姐,蛇头也不想接待,奈何他们给的钱多,于是他便想着降低损失。”
“在他的安排下,我老婆和另几名小姐被带走出台,去了一家澡堂。”
“她用临时藏起的小刀捅伤一人,制造混乱逃跑,然后就找到了我。”
我静默听着,心情异常沉重。
为什么不去警局,而来找这个人渣呢?
想来是以往逃跑失败的经历,令林涛的妻子信不过任何人,只想找到自己的丈夫一起回国。
只是现在看来,她好像没能回来……
林涛掏出香烟,又为自己点上一根,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。
待到把烟抽完,他才继续说道:“我没办法,我真的没办法。”
“把她卖掉以后,她就是蛇头的财产了。”
“如果不送回去,他们就会找我麻烦。”
林涛神色恍惚,喃喃道:“我骗她说,我找了她很久,并且在警局备案,让她跟我一起过去配合调查。”
“她没怀疑,穿上我的外套就跟着走了。”
“出租车上,她睡得很沉,醒后发现又被送回会所,她就彻底疯了。”
“几名打手把她押回楼上房间,可她挣扎着越过楼梯的围栏,‘啪’的一声就摔在我的面前。”
“直到死的时候,她还怨毒地盯着我,那眼神和梦里一模一样……”
8.
在东南亚的个别国家,流传着一种极其变态的风俗——香尸。
横死之人阳寿未尽,故而福禄有余。
当地人相信,活人与死人通过些不可描述的方式结合,就能借取死者未尽的气运,从而加持在自己身上。
因此,不仅是癖好特殊的嫖客会去光顾,一些想要改运的商人、政客同样会去。
久而久之,这便形成一条非常完整的产业链。
筛选、收尸、清洁、护理、服务。
整套流程颇为严苛,并有专业的人手负责,
尸体必须新鲜,容貌必须俏丽,且不能有明显外伤。
林涛的妻子自二楼坠亡,死因是脊椎受损,完美符合这些条件。
蛇头威逼,韦仁利诱,林涛根本没有犹豫,就同意了这件事情。
榨干妻子的所有价值以后,他又赚了笔钱。
只是没潇洒几天,那名被妻子刺伤的嫖客出院,第一时间就要找他麻烦。
林涛和韦仁收到风声,立马收拾行李逃回国内。
林涛丢掉烟头,恶狠狠地踩了踩,“回国以后,那帮追债的畜生还是不肯放过我。”
“我刚回到家,第二天他们就找上门,打断了我一颗牙。”
恶人自有恶人磨。
我毫不同情,只觉得这是林涛自作自受。
说起这些事情,林涛已经变得有些神经质。
他眼神黯淡,嘴角翘起意义不明的弧度,“没辙啊,我只能又躲到韦仁那里。”
“呵……这家伙在泰国尝到甜头,还惦记着用女人赚钱呢。”
“不过他说的也没错,她们只要把两腿一张,钱不就滚滚来了么?”
林涛突然看着我,隐约有些得意,“在泰国待了小半年,我已经清楚其中门道。”
“我和韦仁一合计,就打算做皮肉生意。”
“他出法子,我有路子。”
“当初做房地产,我不仅认识开发商,和那些工头也处得来。”
林涛笑着问我,“你知道房产没落,最惨的是哪帮人不?”
我摇摇头,说句话都欠奉。
林涛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,透露着嘲讽之意,“就是那帮最底层的农民工啊!”
“开发商能够跑路,有资本周转,直接丢下烂尾楼不管,可是那帮讨不到薪的农民工咋办?压根没收入了啊!”
林涛神经兮兮地笑着,“这时候吧,我就跟他们说,我有朋友招女工。”
“越年轻、越漂亮的工资越高,介绍一个给五百,干满俩月给一千。”
“你猜怎么着?就算清楚这是什么生意,可是他们还是连哄带骗地把老婆送过来了。”
他直勾勾地看着我,迫切地想要得到认可,“不仅是老婆,有些人连闺女都能卖!”
“你说,他们是不是比我更禽兽?”
9.
有钱能使鬼推磨,也能让人变得不再是人。
没有得到我的回答,林涛也不在意,“我的生意风生水起,那些赌场也被端了。”
“追债的畜生们跑路的跑路,进局子的进局子,钱也不用我还了。”
背负命债还时来运转?这可不太对劲。
听完这个故事,我把话题扯回正轨,“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梦到你老婆的?”
提起这件事,林涛的笑容顿时僵硬。
似乎觉得瘙痒,他抬手抓挠爬满脖颈的尸斑,又开始打起哆嗦。
“一个月前,我招了几个小姐。”
“就跟今天一样,喝了点酒我就醉的不行,直接睡在会所的包厢里了。”
“然后,她就出现在我梦里。”
林涛看着我,郑重道:“我没骗你,起初我真的看不清她的脸。”
我淡漠地点点头,示意他继续说。
“从那天以后,我隔三差五地就会梦见她。”
“我逐渐发现,生意越好,赚的越多,梦里的她就缠得越紧。”
林涛咽了口唾沫,“好几次我都喘不过气,快要死在那个粉色的房间里。”
“后来,我的身上开始长这种红斑,精神也越来越差,然后才通过介绍找到这里。”
随着不断抓挠,林涛身上的尸斑愈发猩红。
恐怕直到现在,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是尸气入体。
轻则疯癫,重则暴亡。
不过,解决起来倒也不算麻烦。
只要身受庇护,怨灵无法入梦,避免受其影响,尸气自会消散。
而我给予的护身符,正有这种作用。
只是不知为何,黄纸竟然被浸湿了。
我凝视手中护身符上的水渍,心中隐约有个猜想。
怨灵也会哭么?
10.
夜深人静,杂货铺点着一盏小灯。
昏黄的灯光洒在林涛脸上,明暗各半。
他哀求着对我说道:“良哥,你可得救救我啊,再这么下去,我一定会死的!”
我看着他的半脸尸斑,点了点头,“嗯,应该快了,就这两天吧。”
林涛误以为我要帮忙,咧嘴笑道:“只要能解决这事,我给你十万!”
我疑惑道:“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帮你了?”
林涛表情一僵,语调随之低沉下来,“良哥,你这是什么意思?打算见死不救么?”
我坦然点头,淡淡道:“坏事做尽,罪有应得。”
“我不会帮的,赶紧滚吧。”
气氛的林涛一阵咬牙,指着我的鼻子说道:“行,温良是吧?我记住你了。”
我不屑地笑了笑,“怎么?打算找人来我店里闹事?”
“有这心思,真不如去看看你那狐朋狗友。”
“你有我错给的护身符多挺几天,韦仁应该就没这么幸运了。”
“指不定已经死了,你可以过去收尸。”
林涛说不出话,眼中情绪惊疑不定。
我平静地看着他,“韦仁之后,就轮到你了。”
林涛恶狠狠地啐了口粘痰,撂下一句狠话,“温良,你等着,这世上可不只有你能处理这事儿!”
“等老子度过这劫,你这店可就保不住了。”
我耸耸肩,不以为意。
凝视他离去的背影,我脸上多出一抹冷笑,低喃道:“还是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命吧……”
11.
小小的杂货铺恢复往日的沉静。
橙黄灯光偏暗,照得货架阴影错落。
经过这件事,我的情绪有些沉闷。
今晚怕是睡不着了。
我挑了瓶酒,又拿了袋花生,独自饮酒解闷。
时间流逝,东方渐白。
花生吃完了,酒也喝光了。
如我预料那般,林涛去而复返。
他踉跄地跑近店里,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。
此时,林涛满脸惨白,没有半点血色,干裂的双唇开合,不断嘀咕道:“她来了,她来索命了!”
我面无表情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
林涛连滚带爬,无比狼狈地来到我的跟前,“死了!韦仁真的死了啊!”
遭我赶走以后,他就跑去趟韦仁家。
并非出于关心,仅是想找个相同境域的人报团取暖而已。
俩人一起想办法,总比孤立无援来得安全一些。
刚进门,林涛就看见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。
客厅里,茶几、沙发全被掀翻。
韦仁倒在地上,双腿胡乱蹬着。
他不断抓挠自己,似乎非常痛苦,抓出道道血痕依旧不肯停手。
当发现有人进屋,韦仁的注意力就被吸引。
此时的他已然丧失神智,近乎蠕动着朝林涛逼近。
韦仁在地上爬着,身后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猩红血迹,一股复杂的恶臭扩散开来。
见此情形,林涛被吓得愣在当场,想逃却根本迈不动腿。
昏暗中,他隐约看到韦仁背上蹲着一道人影。
那人黑发散乱,双手一下下地抓挠韦仁。
皮肉外翻,鲜血淋漓!
那人缓慢抬头,颈部发出“啪嗒”脆响。
随后,林涛就看见他无比熟悉的脸!
那是他已故的妻子!
她咧起嘴角,发出怪异的阴笑。
林涛双腿一软,被吓得瘫坐在地。
正当韦仁背着林涛妻子,爬着越来越近的时候,客厅里忽然传来一声异响。
啪嗒——
林涛猛地回过神来,循声看去。
那是一座由红灯照耀的神龛。
不知何因,神像已然倾倒。
林涛惊恐地收回目光,这才发现他的亡妻已经不知所踪,只留下韦仁躺在地上不知死活。
“啊!!!”
压抑许久的惊惧从喉中爆发,林涛发出一声惊叫,连忙起身逃离。
他一路狂奔,最终跑到我这。
林涛涕泪横飞,崩溃地对我说道:“她还跟着我!我能感觉得到!”
“这一路,她一直都在跟着我啊!”
我神色淡漠,“关我什么事?当初你隐瞒实情,花钱买了护身符,我们的交易就已经结束了。”
林涛一把抱住我的大腿,“人命关天,你不能不管我!你怎么能不管我?!”
“我不想死,我不能死啊!”
我抬腿一蹬,踹的他一屁股坐在地上,“我又不是和尚,不讲究什么我佛慈悲。”
“你要死也死远点,我这店还得做生意呢。”
林涛忽然平静下来,神经兮兮地盯着我,“你说,韦仁死后会不会变鬼?”
“呵……哈哈哈哈哈!”
“打算见死不救死么?你以为自己逃得掉?老子死后也要向你索命!”
我眉头一挑,冷眼看着他道:“你是不是被吓傻了?我干的就是驱妖避邪的事儿。”
“你尽管来闹,看是我收你还是你压我。”
林涛阴恻恻地笑着,好像已经精神失常。
我没理他,只是这番话提醒了我。
我可以有恃无恐,那其他无辜的人呢?
按照韦仁的秉性,死后必定化作恶灵。
这种事情,我就不能放任不管了。
我把林涛赶走,关好店门就赶往韦仁家中。
人死后,魂体会无意识地滞留原地。
这段时间,也是最易收服的时候。
路途不远,没费多少时间我就抵达现场。
房门敞开,屋内一片混乱,正如林涛所说的那样。
只是……我并没找到韦仁的尸体。
12.
那晚过后,一切恢复平静。
我如往常那般,开着自己的杂货铺,只是再没听过林涛的消息,至于韦仁更是如蒸发般不知所踪。
不过,即便失踪也与我无关,那是警方该调查的事情。
正当我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时候,林涛和韦仁毫无预兆地出现了。
午后的阳光下,林涛站在杂货店门口,脸上挂着得意的笑。
他身上的尸斑已经全都褪去,气色也与常人无异。
韦仁同样安然无恙,正双手插兜地看着我。
我眉头一挑,心想这俩人大概是找到高人搭救,这才从怨灵手中逃过一劫。
林涛迈步走入店内,冷笑道:“呵,温良啊温良,你以为这世上就你有能耐?”
“啧啧啧……”
他一阵咂舌,不掩嘲讽,“老城区你是混不下去了,这店还是趁早搬走吧。”
林涛点燃根烟,叼在嘴边吞云吐雾。
这时候,我注意到他的手腕缠着一圈纱布,内侧被血迹渗透,隐约有些泛黑。
我没理会他的威胁,饶有兴致地问道:“哟,这是伤到哪儿了?割腕自残?”
林涛的面色骤然一沉,语气不善,“你懂个几把?这是高僧驱邪的术法。”
说到这,林涛更加肆意地狂笑起来。
以血驱邪?
我略微回忆,确实有类似的方式,不过需要纸人替身,才能消解怨魂的怨念。
至于林涛所经历的,究竟是何种渡厄的手段,我也不太清楚。
见我沉默,林涛笑得更加肆意,“懵逼了吧?瞅你这蠢样儿!”
他自行拉了把椅子,坐下后就卖弄般道:“泰国发生的邪门事儿,还是得让泰国的大师解决。”
“那天你这王八蛋把我赶走以后,我就偷摸跟着你过去了。”
林涛指着韦仁,嬉笑道:“没想到在路上遇见这家伙,竟然没死呢。”
韦仁皱起眉,骂道:“你特么才死了,说的什么屁话!”
二人肆无忌惮地在店里吵闹,我却没有制止的意思。
我凝视林涛手腕渗血的纱布,隐约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。
林涛翘起二郎腿,挑衅般对我说道:“诶,蠢货,你是不是很好奇啊?”
“国外大师的手段,可不是你这种土鳖能比的。”
他肆意嘲讽,继续道:“那天天亮以后,我们坐最早的航班去了泰国,朋友帮忙找到一座很有名的寺庙。”
“大师吩咐我们,把我老婆的尸体买回来火化。”
林涛吸了口凉气,满脸嫌弃,“嘶……那娘们都发臭发烂了,老子强忍腐臭才终于搞定。”
“我们把骨灰交给大师,然后他就开始做法驱灵。”
林涛冲我扬起手臂,“以至亲的鲜血,将邪灵引入法阵。”
“大师敲着木鱼念着经,当场就特么度化了!”
言语满是轻佻,没有半点敬畏之意。
听完描述,我不禁眯了眯眼。
虽然对于泰国喇嘛并不熟悉,但我也听市内同行说过不少事情。
林涛所说的术法并非驱灵,而是挡煞!
我的目光偏移,看向林涛身旁的韦仁。
韦仁暴露在外的脸颊、脖颈、小臂,还残留着许多血痂。
这是当晚怨灵俯身,抓挠出的伤口。
既然已经结痂,就意味着即将痊愈,这的确是化解厄运的迹象。
因为邪灵未除的话,所造成的伤势便不会恢复,只会随着时间不断恶化。
这么看来,韦仁确实找到喇嘛驱除怨灵。
不过,并非林涛所说的当场度化,而是以血为契,与他结下契约!
此生此世不可分离,借此转移邪灵的怨念,灌注在林涛一人身上。
“呵……”
我不由冷笑,看着得意的林涛。
这个被蒙在鼓里的家伙,实在是蠢的可怜。
13.
即便知晓隐情,可我却没有道破,任由二人离去。
此后又过了数天,林涛所谓的报复没有半点动静。
再到后来,听闻街坊邻居们提起,我才知道关于他的事情。
据说这家伙因为嫖娼被拘留了。
一天晚上,林涛带着几名出台小姐去了酒店。
由于人数太多,实在反常,便遭其他房间的住客举报,林涛当晚就被关进去了。
我还听说,林涛手腕的伤口一直没有愈合。
呵……怨灵未除,哪能愈合?
伤口周围的血肉,已经不属于他了。
伤势只会更加恶劣,完全腐烂也只是时间问题。
拘留所里,林涛似乎疯了。
他变得神神叨叨,半夜总跟室友们说有人喊他的名字。
可是大家都在睡觉,谁有心思干这种事情?
我明白,那是林涛已故的妻子缠着他呢。
从拘留所出来以后,林涛根本不敢独自在家,于是成天住在酒店,换着不同的小姐陪他。
可是,心中有愧又怎能安生?
林涛的幻听、幻视愈发严重,每天都显得疯疯癫癫。
他时而说角落里站着个人,时而说床上躺着他的亡妻。
行径如此反常,自然引起旁人注意。
陪同的小姐,周边的住客,酒店的清洁员,在所有人眼里,林涛都成了不折不扣的疯子。
时间一长,就连酒店的风评都变差了。
即便清楚林涛的背景,可酒店最终还是选择报警。
因为嫖娼,林涛再次回到封闭压抑的拘留所。
无论日夜,室友们都能听见他在胡言乱语。
林涛时而怪叫,说他妻子趴在他的背上,想让室友帮忙把她拽下来。
他还会突然扒光衣服,按入马桶里使劲搓洗,像是衣服上沾着什么脏东西。
洗着洗着,他更是舀水揉搓自身。
搓到浑身发红他都不肯停下,只是口中无比恐慌地叫嚷,“她的肉掉下来了!她的烂肉粘在我身上了!好臭!好臭啊!”
渐渐的,室友们看待林涛的目光从戏谑转为惊疑。
仿佛狭窄的拘留室里,真的有个他们看不见的人存在,无形中能感到阵阵莫名的寒意。
他们联合申请,要求把林涛调走。
民警自然清楚林涛的情况,无奈之余只好将其单独关押。
独处一室,林涛的状况愈发恶劣。
值班时,民警们经常能听见他的囚室传来异响。
有时是惊恐的嘶吼,有时是撞墙的闷响。
曾有过精神医生过来检查,可未能诊断出林涛有什么问题。
无论医生如何开导,试图让林涛的情绪稳定下来,可是他连一个字都听不进去。
林涛只是一边哭嚎,一边道:“你看见了吗?她就在我背上呢。”
他指着自己的左肩,“你看啊!她的脸都烂了……”
“啊!!!蛆啊!烂肉掉在我身上了!”
直到刑满释放那天,林涛的行径依旧怪异。
他独自走在回家路上,许多街坊都能看见。
林涛一路自言自语,或是挥手,或是蹬腿。
激动之余,索性整个人躺在地上打滚,急切地要把什么东西赶走。
老城区都在传言,林涛彻底疯了。
有人担心他发起疯来伤到旁人,便提议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。
只是举措还未实施,邻居就发现林涛已经死在家里。
他跪在桌前,桌上摆着他妻子的黑白遗像。
她微微笑着,相框前的香烛已经燃尽……
14.
一个悠然的午后,邻居来我店里购买油盐。
买好东西也唠完家常,他便起身准备回家。
我送邻居到店门口,就看见一人匆匆走来。
韦仁?
我不想理会也不愿招待,转身就要关上店门。
“诶!等一下!”
阳光下,韦仁的面色一片铁青,眉宇间充斥着浓郁的死气。
这副模样,倒是与当初的林涛非常相似。
仅是一眼我就得出判断。
随着林涛惨死,喇嘛结下的血契失效,那么他的妻子自然就缠上韦仁。
恶有恶报。
想到这,我不由得发出一声嗤笑。
韦仁一把抓住我的衣领,不善道:“这是怎么回事?!”
我一脸无辜,“什么怎么回事?”
韦仁的表情愈发凶狠,“那喇嘛明明已经驱过邪了,为什么她还会跟着我?!”
“林涛只跟你说过这件事,一定是你搞的鬼!”
我平静地问道:“我们无冤无仇,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?”
这一问倒是令韦仁有些茫然。
虽说他是臭名昭著的无赖,但我也只是个杂货店的小老板而已。
平日没有交集,称得上是井水不犯河水。
韦仁无能狂怒道:“那我该怎么办?”
我看着他,说到:“你应该很清楚,当初骗林涛缔结的血契有怎样的作用。”
“只要林涛不死,他老婆的怨魂就会一直缠着他。”
听到这,韦仁的手逐渐松开我的衣领。
他眉头紧锁,显得有些凝重。
我所知道的内情,远比他想象的多得多。
接着话题,我继续道:“按理说,林涛会在折磨中无比痛苦地度过余生。”
“可是,她为什么急着让他去死,进而找到你呢?”
韦仁沉默很久,然后才问道:“可以进去说么?”
见他彻底冷静下来,我才点了点头。
坐下以后,韦仁就对我说道:“不知道他对你说过多少,我就从头开始说吧。”
“最初的时候,其实是我让林涛染上赌瘾的。”
听见这个版本,我不禁有些好奇。
韦仁继续说:“一次偶然的机会,我在棋牌室认识了林涛。”
“那时候他做房产,赚到不少钱,偶尔会打打牌,算是小赌怡情。”
“林涛喜欢吹牛,更好面子,这种家伙在赌场里,就跟肥硕的肉猪似得。”
“我找人一商量,就打算做个局。”
“先让林涛赢钱,尝点甜头壮他的胆子。”
“等他的下的堵住越来越大,就是‘杀猪’的时候了。”
韦仁看着我,问道:“你知道赌徒心理么?”
我点点头,“赢了就想赢的更多,输了就想再赢回来。”
韦仁接过话茬,言语有些冷漠,“对,从林涛输光积蓄的时候,他就已经被我们吃死了。”
“后来,他开始抵押房车,实在不行又找赌场贷款。”
听到这,我彻底明白,韦仁就是导致林涛家破人亡的始作俑者。
不过联想林涛的反应,他应该不知道这些背地里的事情,否则根本不会跟韦仁同去泰国。
那么,林涛都不知道的事情,他妻子应该也不知情。
我看着韦仁,问道:“如果只是这样的话,林涛的妻子不至于这样纠缠你吧?”
“毕竟,她的死亡是林涛一手促成的,跟你没有太大关系。”
韦仁舔了舔双唇,“她叫李婉,是个很漂亮的姑娘……”
15.
李婉。
这是我第一次听说林涛妻子的名字。
短暂的沉默过后,韦仁接着说道:“有次赌场的打手上门讨债,我蒙着脸也跟着去了。”
“没想到林涛已经跑路,只剩李婉没来得及走。”
有些事情无需多说,我光是设想都觉得恶劣,“如果没记错的话,林涛之所以会卖老婆,也是你怂恿的吧?”
韦仁没否认,坦然地点了点头,“其实在泰国的时候,我背地里找过李婉,只要她肯跟我,我就可以把她带走。”
“没想到那不识趣的娘们根本不从,还对我拳打脚踢。”
我微叹口气,内心难免沉重。
或许,那个时候李婉就已经清楚,自己的所有不幸都是韦仁一手促成。
只是她心中还残存着一丝希望,认为丈夫同样遭受蒙骗。
那个天真到有些傻的姑娘,根本没有想过,利欲熏心的林涛清楚所有事情。
后来,他更是把出逃的她送了回去,最终导致惨死的结局。
令我更加意外的是,韦仁接下来的话。
“李婉死后,我又怂恿林伟把她卖掉做成香尸,而我就是她死后的第一个嫖客。”
听到这番话,我不禁有些错愕。
这家伙不仅坏事做尽,暗地里竟然还有这种变态的嗜好。
韦仁的所有惊慌,只是源自对于死亡的恐惧罢了。
他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罪恶,对我问道:“事情你都已经清楚了,现在能解决我的问题了么?”
我深吸口气,毫不犹豫地拒绝了,“这事我解决不了。”
韦仁皱起眉,面目又变得凶狠起来,“解决不了?你压根就不想帮我吧?!”
我耸耸肩,没有否认。
恼怒的韦仁指着我的鼻尖,“行!我记住你了。”
我笑了笑,没有半点畏惧,“林涛也曾说过这种话。”
话音落下,韦仁脸上的表情陡然僵硬。
我平静地看着他,提醒道:“想活命的话,就别在这耗着了。”
“或许你能再去一趟泰国,哀求那个喇嘛帮你。”
面对我的讽刺,韦仁愤恨不已。
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后,他就匆忙离开了。
16.
没过几天,老城区又开始新的传言。
这一次,消息出自韦仁的邻居口中。
经他们所说,韦仁家中经常传出异响,“噼里啪啦”像是在打砸什么。
除此之外,邻居还听见过女人或哭或笑的声音。
可奇怪的是,他们并没看见韦仁带过女性回到家中。
整夜吵闹,令邻居们难以忍受。
他们组团上门,准备让韦仁消停一些。
一开门,众人就被吓了一跳。
一阵香火味扑鼻而来,就见韦仁的家中一片昏暗,窗边、门框全都贴满黄符。
正黄色的纸面上,猩红的字体尤为醒目。
似乎已被邪灵玷污,散发出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味。
韦仁直挺挺地站在门口,呆滞的目光看向众人,空洞的眼中没有半点情绪。
他的面色惨白如纸,浑身上下全是抓伤,整个人都血淋漓的。
最为瞩目的,还是他脖颈处的手印状淤痕。
那双手印呈乌黑色,不知是他自己掐的,还是别的东西……
死气沉沉的韦仁对众人发问,嗓音如破旧风箱般嘶哑,“干嘛?”
见此异状,邻居们哪敢多问?
生怕自身染上晦气,当即就一哄而散。
小小的老城区里,林涛已经暴亡,韦仁也变得反常,搞得人心惶惶。
有人忐忑地来到我的店里,想买些物件摆在家中辟邪。
因此,我才得知这些事情。
据说从那天以后,韦仁家里再无动静,也没人再见过他了。
不过联想他的秉性,经常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,消失一段时间倒也正常。
直到许多天过去,邻居嗅到腐臭的味道,这才选择报警。
警察很快赶来,直接破门而入。
见到屋内的惨状,饶是经验最丰富的警察也不由得面色惨白。
韦仁倒在地上,早就已经身亡。
尸体遍布伤口,有些是抓痕,有些是咬痕,血肉模糊的双臂甚至能够看见白骨。
至于缺失的碎肉,则是黏在地板发黑腐烂。
韦仁歪着脑袋,面朝大门方向,没有光泽的双眼像死鱼一样,又仿佛正在看着门外众人。
17.
死亡意味着阴阳两隔么?
或许是吧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