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 佚名
主角: 元稚,萧纵,萧夫人,萧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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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新婚夜,独守空房
华堂风暖,红烛摇曳。
盖头被人轻轻挑起,元稚羞涩抬眸,笑靥如花。
男人恍惚了一下,很快冷下脸,将秤杆扔上床榻。
“我还有公务没处理,你先安歇吧。”
“萧纵!”
元稚见他转身,一时情急,叫了他的名字。
“何事?”
“……夫君。”元稚短暂屏住呼吸,声音嘶哑:“今日……是新婚夜。”
“公务事关民生社稷,和洞房花烛比起来,夫人觉得孰轻孰重?”
元稚:“……”
“夫君去吧,近日天寒,公务虽要紧,但也要保重身子。”
她话音幽怨,却又带着一丝善解人意。
萧纵“嗯”了一声,抬脚离去。
元稚揉揉酸痛的脖颈,唤了陪嫁丫鬟进来。
落梅帮她卸下沉甸甸的发冠,嘴上也没闲着。
“姑爷这是什么意思,新婚夜让小姐独守空房?若不喜欢,之前为何登门求娶?”
元稚接了她手中的热帕子,敷在脸上,闷声道:“或许他真的忙吧。”
这句话不过是宽慰落梅,元稚知道,萧纵之所以给她下马威,是因为他和她一样,都带着记忆重生了。
前世,元稚是陛下宠妃,一直无子。
眼看陛下将不久于人世,她为逃避殉葬,提出可以抚养郑美人的孩子。
不料郑美人产子后身亡,其青梅竹马萧纵认为她杀母夺子,处处要置她于死地。
当然元稚也不是吃素的,每次回击都精准拿捏他的软肋。俩人斗了一年多,落得个双死的下场,谁也没讨到便宜。
元稚回来的第一天,萧纵带聘礼上门,她立刻明了,这厮也重生了!
萧纵此举,无疑是视她为万恶源头,以为解决了她,就能拨乱反正,他的白月光郑美人也能活。
简直有病!
然而她只是个妾生女,而萧纵可是豹韬卫指挥使,御前红人,一旦拒绝他的求娶,让他看出她重生者的身份,恐怕没等嫁过去,她就死翘翘了。
所以,为了多活几天,她得把这个秘密守住了。
洗漱完毕,元稚催落梅赶紧去休息,说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。
次日,天色未亮。
元稚抱着落梅的胳膊,头抵在她肩头,哈欠连天地往书房走。
“少夫人!”
男人的声音粗粝昂扬,元稚一个激灵,生生被吓醒了。
“你是?”
男人抱剑行礼,还未回话,里面传来人声:“窦昭,谁在外面?”
“主子,是少夫人。”
过了一会儿,门吱呀一声打开,萧纵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后,面上带着些许不耐烦。
“大清早来这做什么?”
元稚无视他的臭脸,杏眼弯弯,“新妇要给婆母和长辈们敬茶,我初来乍到不认人,怕闹笑话,特来问问夫君。”
萧纵皱眉,“这点事也值得你起这么早,待会儿我陪你一起去便是。”
元稚小声嘟囔,“我也是怕夫君公务繁忙,无暇顾及我。”
萧纵心想,昨晚的事,今日还记得。她虽没重生,心眼倒跟上辈子一样,小如针尖,惯会记仇。
“行了,时辰尚早,你先回去,一会儿我差人去叫你。”
话音刚落,门房来报,陛下急传他入宫。
萧纵带着侍卫离去,落梅问小姐是否要回去补觉,元稚摆手,“觉什么时候都能睡,机会错过可就没了。”
她着人吩咐厨下,说大少爷要外出公干,让他们准备一些易携带的干粮和点心,半个时辰后再煮两碗热汤面送到卧房。
落梅不解,“陛下只是召姑爷进宫,小姐怎么笃定姑爷要出远门?”
“猜的。”
元稚慧黠一笑,她前世可是宠妃,怎会不了解老皇帝所思所想。
那人以“礼”治国,若无要事,绝不会在臣下成婚第二日便传唤。
萧纵作为天子近臣,皇帝最好的一把刀,刀刃所向,无非是朝堂和乡野。
他刚刚大婚,捉拿朝臣这种事底下人就能做,想来,肯定是民间出了大事,陛下才会越礼行事。
京师附近防卫森严,不太可能闹起来。最近的鄢州和青州,走陆路来回也要三四天,准备些东西总没错。
萧纵领皇命回府,一如既往让丫鬟收拾东西,却被告知少夫人已为他收拾妥当。
萧纵惊讶,回到房中,果然看到桌上放的干粮和包袱,以及两碗热气腾腾的汤面。
他神色警惕,“你怎知……”
元稚福了福身子,“父亲也常有类似情况,之前看母亲这般处理过,有样学样罢了。”
说着,她心虚似的音量越来越低,“其实我心里也打鼓,不然也不会让他们把饭送到卧房。”
萧纵打消疑虑,生硬地道:“多谢。”
“你我夫妻,不必言谢。”元稚想了想,问:“对了,夫君要去哪里,我只装了几件秋衣,若去北边怕是会冷。”
萧纵没说去往何处,翻了翻包袱说:“这些就够了。”
元稚点头,将碗推过去,“吃了再走,还有你那侍卫,他在哪,我让落梅给他送过去。”
萧纵没想到,她连窦昭都考虑在内,心头刚泛起的暖意顿时凉了几分,瞟了一眼蒸腾的热气,喉头滚动:“公事要紧,不吃了。”
话毕,抄起东西就走。
元稚跟上去,“我送夫君。”
萧纵蹙眉,难道她前世就凭着黏人功夫获宠?可惜,这副做派对他不起作用。
“不必送了。”
元稚意有所指,“还是送送吧,万一夫君忘了什么,我也好差人回来取。”
她着重强调“忘了”两个字。
萧纵盯着她的眼睛,突然福至心灵,吩咐丫鬟:“去请赵嬷嬷。”
“赵嬷嬷是我的乳母,你有不认识的人,尽管问她便是。”
元稚笑逐颜开,“谢谢夫君。”
萧纵见她这么开心,自己反倒不痛快,但也没说什么。
目的达成,元稚还是将人送出去,接着喊落梅吃汤面。
落梅吹了吹热气,问:“小姐为何最后才让厨房煮面,姑爷着急走,这么烫可怎么吃?”
元稚挑着面,眸子晶亮,“本来也没打算给他吃。”
第2章 婆婆小姑一锅端了!
两人吃完面,赵嬷嬷便来了。
元稚和她寒暄几句,一起去到正厅。
里面已经围坐了不少人,见到元稚几人过来,瞬间收了声。上首的萧夫人神色一凛,视线越过年轻女子,落在她身侧的长者身上。
元稚察觉对方目光有异,头微微偏向赵嬷嬷。
难道这人和赵嬷嬷有私怨?
若真是这样,萧纵岂不害惨了她!
赵嬷嬷正欲提醒面前的就是萧夫人,元稚已盈盈下拜,“婆母。”
萧夫人没让她起身,而是给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,对方领会,悄悄退了出去。
左边下首玉团似的小男孩肚子咕噜一声,伸手去够盘子里的糕点,被母亲一掌拍掉。男孩泪眼汪汪,刚要嚎啕,其母眼疾手快又捂住他的嘴。
“呜呜呜。”
元稚身形微晃,赵嬷嬷扶了她一把,目光移向萧夫人。
“夫人,时辰不早了,我看小少爷和小姐们都饿了,等新媳妇敬完茶,放大家去用饭吧。”
“嗯。”
萧夫人冷淡应了一声,随即有丫鬟端着放了茶盏的托盘过来。
元稚摸了摸杯壁,温的?
还以为要放滚烫的热水呢!
她狐疑地奉了茶,又在赵嬷嬷的介绍下,跟叔母、嫂嫂和小姑们见礼。
萧老爷子因从龙之功获封庆阳侯,膝下三儿一女,长女萧音嫁入长平侯府,老爷子去世后,长子萧驰袭爵。
萧驰发妻早逝,只有萧建业一个儿子,刚才抱小男孩的女人,就是萧建业的妻子顾氏。
萧纵的父亲萧骋行二,曾任荆州参政,娶太子府詹事之女秦珍为妻,是为如今的萧夫人。萧夫人生两子一女,长子萧纵、次子萧绅、幺女萧绒。
三房萧驭不在朝为官,平时闲云野鹤,四处游历,钱不花完不归家。家中一应事务,皆由长他八岁的表姐周氏主持。
元稚刚要跟周氏的三个女儿行平辈礼,萧夫人出言阻止:“她们就不必拜了。”
几个女孩脸色难看。
元稚疑惑地望向赵嬷嬷,对方冲她闭了下眼,示意她听从萧夫人安排。
此时,方才离开的嬷嬷去而复返,手中也端着一个托盘,上面是一条白绸。
元稚认出这是床上的喜帕,心想,该来的还是来了。
秦氏指着喜帕,怒道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元稚丝毫不慌,“夫君昨夜忙于公务,未在卧房安歇。”
“从云没在房中休息,你怎会知道他要出远门,一大早让厨房准备东西?我看是你成婚前失贞于人,设计我儿娶你,婚后才百般讨好!”
赵嬷嬷轻声道:“从云是少爷的表字。”
元稚颔首,“夫君昨日揭了盖头便离开了,松风院上下都可以作证。外出公干一事,是我今早去寻夫君,正赶上陛下召他进宫,故而猜测。”
“还是说,婆母觉得自己儿子外强中干,和儿媳圆房,连一刻钟都用不了?”
秦氏没想到她竟将床帷之事大喇喇说出来,噎的哑口无言。
顾氏看元稚不肯善罢甘休,默默捂上儿子的耳朵。
周氏眼观鼻,鼻观心,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。三个女儿同她一样,乐的看好戏。
只有萧绒和母亲统一战线,为兄长打抱不平。
“妾生的贱种,果然没有教养,婚前就跟人私通,哥哥娶了你,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!”
“绒妹倒是有教养,我在这站了半天,没听你叫一声嫂子便罢了。你一口一个贱种,一口一个私通,可知依大祈律法,对亲友不敬,出言污蔑的,要受何等刑罚?”
萧绒后退一步,“你、你胡说,我从未听过……”
“没听过?”元稚步步逼近,“那我告诉你,官府对待如小姑这般出言不逊之人,会用宽如掌心的竹板,不停掌你的嘴。直打的你面部青紫肿胀,口齿流涎,连认错都发不出声来。”
“小姑将门之后,骨头自然比寻常女儿家硬些,五十下,应该不成问题吧?”
萧绒腿一软,一屁股坐在地上,她还没嫁人,真受了此刑,日后哪有人敢娶她!
“我……我不是……娘……娘你救救我。”
秦氏没顾上爱女,反而探究地盯着元稚。
此类刑罚由先帝爷的皇后所创,为的是惩戒宫人和嫔妃,一度在民间流行。当今天子即位,这类刑罚便不常用了,元稚一个闺阁女儿,怎会知道这个?
元稚目光和善,继续输出:“别喊了,婆母自身难保,怎么救你?”
秦氏冷哼:“你还敢状告婆母不成?”
“有何不敢,天子犯法,尚与庶民同罪,何况婆母?您说我算计夫君,不仅侮辱了我,更辱没了您的儿子。夫君官居三品,掌缉捕刑狱诸事,我若真做了这事,他会留我性命?”
元稚笑得意味深长,“早听闻婆母宠爱幼子,苛待长子,今日磋磨我,该不会是不敢跟夫君甩脸子,所以迁怒我吧?”
秦氏恼羞成怒,“放肆!反了,简直反了,来人,上家法!我今日非要教训这个不敬婆母的恶媳!”
落梅没拦住元稚,见秦氏要动真格,忙跪下祈求:“夫人,我家小姐年轻气盛,出言无状,您饶过她这一回吧!”
元稚搀起落梅,“不必跪,她不敢对我怎么样。”
秦氏愤而拍桌,“我还教训不了你!”
“大祈律法,妇人之罪,淫罪为首,可不报有司,施以私刑。除此之外,皆要禀呈官府。有不报而惩治妇人者,按故意行凶处置,轻则杖击,重则流放。”
“你、你——”
秦氏气结,两眼翻白。
一旁的嬷嬷、丫鬟们蜂拥而上,帮她顺气。
过了好一会儿,秦氏缓过来,手指哆嗦,“给我把她关到祠堂,一天不许吃饭!”
赵嬷嬷挡在元稚身前,“夫人要管教儿媳,老婆子本不该说什么,只是大少爷走前交代过,命我护好少夫人。祠堂阴冷潮湿,万一冻坏了少夫人,等大少爷回来,夫人怕也不好交代!”
秦氏捂着胸口,剧烈喘息。
打也打不得,骂也骂不过,关禁闭又被赵嬷嬷阻止,刚消下去的气血一下子冲到脑顶,话都说不利索。
“出七!全都滚出七!”